稿件來源：足球報

記者賈巖峰報道 過去6年，吳曉暉感嘆時間飛快，在遇到棘手問題時也覺得時間難熬，但他卻少有抱怨。作為申花俱樂部的決策者，吳曉暉認為管理足球俱樂部有別于管理一般企業，“如果僅僅按照管理企業理論上一些常態化的管理去給他們講大道理，不一定能夠講通，如果出現了問題，僅僅按照規章制度簡單化的處理，效果也絕非想象的那樣。”因此，吳曉暉也把球員視作兄弟、視作戰友。

到現在，吳曉暉仍然堅持把申花“建立成有溫度的俱樂部”的理念，但吳曉暉同時也想強調，和球員做兄弟不意味著可以“不講規則”，“有溫度”也不代表“沒尺度”，“職業足球是需要職業，但是職業足球也可以是有感情的職業，錯的我們從來不會視而不見，但是不會因為犯錯就全盤否定一個人。”

因為近年來球隊成績時有起伏，吳曉暉也沒少受到球迷的批評，但對于這些聲音他都表示理解；他也知道申花球迷給他起得外號，但他對此并不生氣，他始終堅信絕大多數球迷是希望俱樂部變好，“球迷有他們發泄的方式，本身做俱樂部這個工作的，早就做好了承受任何指責的心理準備，必須有足夠的擔當。”相比之下，他更希望自己能夠用工作成果贏得球迷的尊重。

◆《足球》：不知不覺，您已經領導申花俱樂部六年了，這六年的時間您覺得過得快嗎？

吳曉暉：我有的時候會跟周圍的人開玩笑說，政府五年都要進行換屆了，我竟然一直都還在。這時間說快也快，我都沒覺得自己已經（在申花）工作六年了。但是說慢也慢，有時候遇到困難和棘手問題的時候也覺得時間難過，也覺得非常煎熬。用一句時髦一點的話來說，算是痛并快樂著吧。

◆與您接觸這些年，似乎很少聽您抱怨什么，您是如何扛起許多壓力的？

張玉良董事長曾經開玩笑說過這樣一句話：“整個集團就曉暉的工作我是最不需要監督的，因為替我義務監督他的人太多了，他只要有一點不好，不用我批評，會有太多人站出來。”玉良董事長說出了我這個工作的核心特點，那就是必須在大家監督和批評下不斷前行，如果想抱怨，那就在心里想想就好了，因為跟誰去抱怨呢？跟領導？已經很支持我的工作了；跟教練和球員？他們壓力也很大；跟球迷？那更不可能。

其實我覺得作為一個俱樂部決策者，各隊都差不多，壓力都很大，我也沒有聽到其他管理者抱怨，大家都是一樣在負重前行。只要是在足球管理過程中承擔責任的人，包括現在足協的管理者，都承受著太大的壓力。

▲吳曉暉管理申花俱樂部已有6年（via 申花官微）

◆您感覺管理足球俱樂部這樣一個企業，最大的難度是什么？

首先，足球俱樂部既是企業，又與一般意義上的企業有很大區別。因為普通企業會有基本的流程以及很明確的量化考核標準和體系，但是這個在足球領域很難完全去實施；其次，足球企業的管理核心本質，管理的是人心。我一直開玩笑，足球俱樂部跟其他大企業不同的地方在于，大企業雖然也有董事長管理手下的高收入的高管，但是畢竟高管數量有限，更多的還是一些普通的白領上班族。

但是管理足球俱樂部，管理對象是一群高收入人群，而我們這些高管相對于他們而言，卻是實打實的“窮人”，要把這些人團結起來，凝聚起來，讓他們同心同力為俱樂部拼命，這是相當有難度的一件事。如果僅僅按照管理企業理論上一些常態化的管理去給他們講大道理，不一定能夠講通，如果出現了問題，僅僅按照規章制度簡單化的處理，效果也絕非想象的那樣。管理足球本身需要有一個度，既要嚴格，又要適度，也不是很好掌握。

◆那么您跟球員之間關系的定位是怎樣的？如何去管理好哪些有個性的球員？

在足協杯比賽開始前，我們的市領導提前看望了大家，然后我做了開場白，看望結束后，市領導問我，為何把球員們稱呼為“兄弟們”，我說他們在我心目中就是我的兄弟。可能我跟球員之間可以有很多定位，但是經過這六年下來，我覺得最合適的定位就是兄弟，也是戰友，大家同在一個戰壕里準備迎接每一場戰役，一起闖過了很多道難關。所以在我心中，我既是他們的上級領導，同時也是一位年長的老大哥，帶著大家的信任一起跟我往前走。是兄弟絕對不是沒有規矩，而是意味著能夠一起打硬仗，有擔當。

你提到了個性球員，這個其實是足球領域內最多見的，個性球員永遠都是一把雙刃劍，用好了，能夠大殺四方，用不好，可能給自己的隊伍帶來沖擊。但是整體來說，申花能夠包容任何有個性的球員，并且最大限度發揮球員的個性特點。同時能夠根據我們的需要去打造個性球員身上為我們所需要的鋒芒。

▲曹赟定自然是球迷們討論較多的個性球員（via 東方IC）

◆在您管理的這些年中，一直都提倡的理念是“把申花建立成一個有溫度的俱樂部”，那么把球員當作兄弟，也是您這種管理理念中的一部分嗎？

我現在也還是這樣倡導，申花就是要建立一個有溫度的俱樂部，冷冰冰的管理不適合足球圈，也不適合申花。但是大家都不要誤會，以為我把球員看作兄弟就是沒有要求與放任，有溫度就等于沒有尺度，這些都是外界的誤解。

在這點上我跟周總的管理理念很接近，對于球員一定要管理與引導相結合，約束與理解相輔助，發自內心的去尊重與幫助他們，同時以兄長的身份讓他們能夠認識到我們的話是設身處地為他們著想的，而不僅僅是為了實現我們管理層的某個目標。大家要做到的一直都是共贏，職業足球是需要職業，但是職業足球也可以是有感情的職業，錯的我們從來不會視而不見，但是不會因為犯錯就全盤否定一個人，所以我說的溫度其實就是一個尺度，去實現人性化的管理理念。

◆但是有時候這種管理會被外界理解為縱容，賞罰不嚴格。

外界看問題的角度可能只從理論上去看，但是我們作為身在其中的管理層，要從深層次去看。其實在我們很多背負很多壓力的時候，在很多關鍵的比賽上面，這些“兄弟們”是怎么表現的，只有我們最清楚。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2017年的時候，其實我們成績波動也是蠻大的，然后在打魯能之前，領導已經明確跟我們說了，如果比賽再繼續失利，就肯定要做出人員調整，我跟周總肯定要走一個。

當時我跟周總說，我離開，因為俱樂部很多具體事情離不開周總，他會把球員都梳理好管理好，誰來領導周總都能很好輔佐。但是周總說吳總你是不可以走的，大方向要你來定，一切我來承擔我離開。結果這個情況讓球員們知道了，像莫雷諾和曹赟定等很多球員都過來找我跟周總說，我們會用自己的表現來留下你們兩個人，我們不希望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走。然后那場比賽雖然沒有贏，但是在主場0：0也算是幫我們緩了一口氣。2017年能夠拿冠軍，也是大家齊心合力，包括今年（2019年）。

因此就這么朝夕相處在戰壕里一起奮戰了這么久，怎么可能沒有感情呢？我們不存在縱容，因為我們也有成績的指標以及要對投資人負責的職業精神，但是總歸在執行一些理念的時候，會考慮到人內心深處的一些東西。這也是為何我們的隊伍能夠打硬仗，在最關鍵和最困難的時候球員都能站出來，這就在于平時在管理方式上的積累，讓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怎么去做。凝聚力不是一時一刻能夠塑造出來的。

▲吳曉暉與申花球迷（via Osports）

◆在您看來，您領導下的申花俱樂部倡導一種怎樣的申花精神？

申花精神延續了很多年，肯定不是簡單的幾個字、幾句話就能概括的。但是綠地集團接手申花之后，申花精神中注入了綠地集團的永不滿足、永不止步的企業精神，盡管我們獲得了足協杯兩個冠軍，但是我們不會滿足，我們也意識到了自己身上還有很多的不足，不會止步。我們這幾年的經歷，雖然說沒有給大家交付出完全滿意的答卷，但是至少讓大家看到了申花身上的韌性與永不放棄與永不言敗，這些都是我們追求的申花精神。

◆這些年您與球迷接觸很多吧，有人認為您有擔當，也有人在背后給您起外號，請問您知道他們給您起的外號嗎？生氣嗎？

外號？知道。沒什么可生氣的，因為球迷有他們發泄的方式，本身做俱樂部這個工作的，早就做好了承受任何指責的心理準備，必須有足夠的擔當。我仔細回想了，這些年各個中超俱樂部的老總，印象中好像不大挨罵的很少。但是我相信絕大多數球迷還是希望俱樂部好，支持管理層的。從我內心來講，做好球迷工作是我工作內容的一部分，包括與球迷理性溝通，以及接受和包容一些不理智的指責。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把工作做好了，做到位了，申花球迷是從來不吝惜掌聲和表揚的，所以我們還是要把工作做扎實。我記得比賽結束后，有球迷直接打出了“張總威武！”“張總了不起！”之類的標語，但是我印象中在不久前聯賽中看到的是另一番評價，這就是球迷，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所以我們要更多的理解球迷，用工作成果去贏得大家的尊重就好，我們必須要善待球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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