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企業復工：訂單足夠，缺的是人

經濟觀察報 記者 杜濤“檢查完畢，已經開工。”2月13日廣東一家企業的管理者阿黃在電話里告訴記者。

對于他來說，檢查過了，就可以開工了，畢竟背后一直追著的客戶不等人，但是還要注意防范疫情。

阿黃的公司有六百名員工，現在卻只有一百名在崗，投入生產工作的只有幾十名。“訂單需要六百名工人滿負荷生產，但是沒人，其次就是我的供應商們也沒全面復工，現在靠的是年前的存料生產。”

對于阿黃而言，疫情防治的成本不高，但是因為疫情帶來的訂單損失足有百萬以上。為了盡可能減少損失，在五天之前，他就給所有的供應商打電話，督促他們恢復生產。

“結果都是一樣的，可以猜到，我們這里需要檢查審批才能復工，供應商們那也一樣。”阿黃對記者表示。

國家也已經看到地方政府為企業恢復生產設置的各類條件，2月11日，國務院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聯防聯控機制舉行新聞發布會上，國家發展改革委社會發展司司長歐曉理回應記者提問表示，在防控期間，很多地方都出臺了很嚴格的限制人員進出措施。比如，有的地方還對企業的復工復產采取了報備制度，有的設置了前置審批條件，甚至還有個別地方出現了拘留提前復工企業負責人的情況。這些做法是不符合加強疫情科學防控、有序做好企業復工復產的中央精神的，此風不可長。

歐曉理表示：“在這里明確和大家說，我們將嚴格制止以審批等簡單粗暴方式限制企業復工復產的做法。”

追趕時間表

一周時間！

這是廣東某地一家制造業管理者阿藍的時間表，這是客戶給他的時間，也是他給上游供應商的時間。

2月10日，阿藍在接受經濟觀察報采訪時表示，現在是一手抓防治，一手抓生產。防治出現問題，政府問責。生產出現問題，訂單沒了。訂單沒了的話，還要供應商干嘛？

阿藍的工廠現在回來了大約60%的工人，但是不能夠完全上崗，上崗的只有幾百名在公司當地過年的工人。“外地回來的工人，首先要隔離，然后才能上班”，阿藍表示。

雖然面臨著很大的用工問題，但是也不敢面向社會招聘，萬一出現問題怎么辦？

此外，阿藍還面臨兩個問題。

第一就是口罩不夠，雖然現在已經儲備了能用一個月的口罩，但是接下來有可能還需要更多的口罩。現在口罩比較貴，十元一個，在車間使用，一個一戴就是一天。

第二個問題是，即使阿藍所在公司復工了，但是他們供應商還沒有復工，對他們有一定的影響，比如材料供應商、加工供應商。

阿藍給記者介紹，復工的標準是準備60天的口罩以及消毒液、酒精，測溫器，隔離觀察室等，其中隔離觀察室的數量要按照工人數的10%做好準備。因為當地政府要求屬地管理，社區沒有這么多隔離室 所以就要求工廠自己準備。

“這些會增加企業的成本，雖然當地有一些扶持政策，但是和企業的損失對比，彌補的是一小部分。”阿藍坦言，“現在是我們的客戶催促我們，我們再去催促供應商”，但供應商的回應是員工一部分出不了門，而另一部分人不愿意出來，所以還暫時無法開工。

據阿藍了解，政府會優先批準一些骨干企業復工，各個地方政府對于一些小企業復工的審批排得比較靠后，但這樣會影響整個供應鏈。畢竟在產業鏈不斷細分的情況下，不可能一個企業將所有環節都自己生產。

更讓阿藍擔心的是國外的一些訂單，他告訴記者，若是因為疫情無法復工，有些國外訂單就會向東南亞等地方轉移，訂單走了再回來就不容易了，同時現在生產用的都是年前的一些備料和原材料，支撐不了太久。

阿藍透露，他們的客戶有一家是國內的電子產品龍頭企業，2月1日就不斷要求他們趕緊恢復生產，但是阿藍一直拖到了現在，已經不能再拖了。若是復工時間拖太長，訂單可能就沒了。“所以一周之內生產，這是上游客戶給我們的時間，也是我們給供應商的時間，不行就要換了，訂單都沒了，還要供應商干嘛？”

而關于財務壓力，阿藍告訴記者，賬上還有一個多億元，需要面對問題是馬上要給上游結賬，三個月一結。

一次現場檢查

2月13日上午九點左右，當地政府的檢查隊伍來到阿黃的企業指導企業地防治疫情工作。

“主要是看看開工的過程中如何防治疫情。”阿黃告訴記者，政府隊伍就四五個人，分別是公安、經信委、勞動部門等，在公司待了半個小時，主要是去生活區域、大門、隔離區域和食堂檢查，了解公司的管理措施的基本情況。

阿黃這邊的工廠幾天前就將復工生產的申請交到了當地的勞動部門。與阿藍相同的是，“屁股后面也有一堆訂單在追著”，阿黃的企業是一些大型新能源汽車企業的供應商。

阿黃告訴記者：“剛過完年就一直電話追著問什么時候恢復生產？現在面臨著兩難的境地，一方面安撫客戶，一方面催促上游供應商供貨。就算能安撫住客戶，信用也是要大打折扣的。”

阿黃所在的地方，在上周末出臺了相關政策，要求企業恢復生產，需要政府審批。在要求出臺的當天，阿黃便提交了恢復生產的申請。“我現在做得就是兩件事，第一個是防治工作，第二個是為恢復生產做準備工作。已經向地方的部門申請遞交了很多資料，包括內部的防控措施、內部管理的方案等，等著各個管理部門審批。”

據阿黃了解，審批之前政府部門還要現場檢查，檢查口罩、防控措施是否到位，然后再決定是否批準。

按照目前政府的要求，阿黃的公司做了很多防范的規章制度。比阿藍幸運的是，阿黃的員工大部分來自湖南、江西，湖北的員工比較少。

阿黃告訴記者，公司現在回來了一百多個員工，外地回來的都在隔離，沒有回去過年的幾十名工人可以直接投入生產，并且現在所有的員工都封閉在工廠，不準出去，基本生活需求由公司行政部安排。

據阿黃了解，他的供應商們也在給當地的政府打報告，要求申請恢復生產，但是現在還沒有通過。

阿黃與阿藍面臨的局面頗為相似：客戶追著打電話要求他們回復生產，他們再去追著供應商恢復生產。

2月10日，諸多省份迎來了復工首日，但部分地方的企業要正常復工，還需等待地方政府驗收，并開出的開工“批文”。阿黃原計劃也是2月10日開工，但是政府回復生產的通知還沒下來，于是作罷。

“不敢私底下開工呀，在網上看到了拘留提前復工企業負責人的新聞，現在能做的就是等著政府的審批下來。但是現在就2月10日了，再不批準，2月就過去了。”阿黃有些著急。

幸運的是，阿黃的企業在等待了五天之后，政府檢查過關，現場審批可以恢復生產。

（應采訪對象要求：阿藍、阿黃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