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在責(zé)怪：“去鎮(zhèn)上，要這么久？”“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dān)心。”狗蛋從來沒有見到嫂子這樣生氣，他都有點(diǎn)害怕。二愣子急忙插嘴道：“嫂子，狗蛋是去給你買……”二愣子還沒說完。狗蛋就扯了愣子衣角一把，二愣子閉上了嘴。

夏小碗沒有看到狗蛋的這個動作，只是覺得愣子的話有點(diǎn)奇怪，也不太生氣了。“都餓壞了吧。愣子，和狗蛋一起去我們家吃飯吧！”夏小碗用手勢表達(dá)著。“不了，嫂子，我回家去吃。”愣子說著，跑了，還不忘記回過頭來悄悄給狗蛋做了個鬼臉。一路上，夏小碗摸著狗蛋的頭，似乎在說：“狗蛋，下次無論去哪兒都要回來早點(diǎn)，避免路上發(fā)生安全事故……”狗蛋明白了嫂子的意思。“是嘍！嫂子，下次不會這樣了。”嫂子沒有責(zé)怪自己，一連串的關(guān)心。狗蛋心里特別高興，特別溫暖。他沒有享受過母愛，母親去世時自己才幾個月。聽父親王老漢說，母親都已經(jīng)斷氣了，狗蛋口里還含著母親的乳頭嘞。

家里，一張四方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菜。父親王老漢正燒著柴火，他用根棍子一翹，一截干樹樁掉進(jìn)火底，火燃旺起來。火焰不停的跳動，王老漢的影子被映照在凹凸不平黑漆漆的墻壁上，一閃一閃……王大牛從門外進(jìn)來，對父親王老漢說：“老爸，你先吃吧，我去看看小碗。”“狗蛋這龜兒子應(yīng)該來了。”王老漢說，“小碗等了那么久，你去看看吧。”“嗯嗯！”王大牛應(yīng)著，就走出了家門，往村口走去。

狗蛋和嫂子走著，經(jīng)過很多人家門口，大都吃過飯了。

“小碗。”王大牛老遠(yuǎn)就判斷出那兩個人就是妻子夏小碗和弟弟狗蛋，大聲喊道。狗蛋聽出是哥哥大牛的聲音。“哥，是我和嫂子。”狗蛋高聲叫道。“看今天老爸該怎樣教訓(xùn)你。”走近了，大牛對狗蛋說。“咦——呀！”夏小碗重重地從嘴里迸出這個詞，她搭著狗蛋的肩。王大牛見夏小碗護(hù)著狗蛋，也不再說話了。狗蛋到不擔(dān)心父親，近幾年來，孩子們大了。他沒有見父親王老漢再打過人。哥哥王大牛做錯了事情，父親王老漢都是罵罵他，最后就是嘮叨幾天罷了。尤其想到是去給嫂子買手套，有了手套以后，嫂子的手就不再會被凍壞了。為此，即使被父親打罵也無所謂。

自從老伴去世以后，王老漢帶著王大牛和狗蛋，一家三口，沒有吃過這么豐盛的飯菜。王老漢心里非常高興，再加上是過年。他想嘮叨狗蛋兩句都嘮叨不起來，只在心里嘀咕道：“這小兔崽子，干脆讓豺狼拖去算咯。少得人損心。”王老漢同樣是面帶微笑。“大牛，夾雞腿給小碗。”王老漢說。“好嘞！”王大牛答道，用筷子夾起一個雞腿遞給夏小碗。夏小碗擺擺手，指了一下王老漢。意思是：“我不要，雞腿給老爸。”但他不敢移開碗，怕雞腿掉到地上，只能接住。夏小碗看了看狗蛋，把雞腿夾給狗蛋。狗蛋站了起來，他看了嫂子一眼，趁王老漢不注意，把雞腿放到王老漢碗里。王老漢想：“如果他把雞腿夾給王大牛的話，可能這個雞腿今天就在四個人的飯碗里來回滾動。”“大牛和小碗吃一個，另外的那個我和狗蛋吃。”王老漢說。話音剛完，大牛、夏小碗和狗蛋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實際上，王大牛和夏小碗盤算著，一家人中，父親王老漢最老，弟弟狗蛋最小，兩只雞腿分給他們就行。最后，雞腿還是被王老漢和狗蛋一人一只吃了。

晚飯吃完，人老了，坐多難受，王老漢出去找寨里鄰居的老年人擺龍門陣去了。王大牛也出去走走，去村西頭那里和其他人吹吹牛，下一下象棋。

夏小碗在狗蛋的幫助下，收好菜。“嫂子，你去烤火，我來洗碗。”狗蛋看到嫂子手凍得厲害，從嫂子手里搶過碗來。夏小碗無奈，只好坐到火邊，讓狗蛋洗。狗蛋做事效率就是快，不一會兒功夫，就已經(jīng)弄好，排放在柜子里，整整齊齊。狗蛋看到嫂子坐在火邊，正用什么東西抹著左手手背。“嫂子，這是什么啊？”狗蛋好奇地問。狗蛋湊近一看，這是蓖麻籽油，嫂子正用它涂抹手背開裂的地方。狗蛋看到嫂子的手背，裂縫橫七豎八，有好些地方滲出淡淡血液，也腫了。他想到：在凜冽的寒風(fēng)之中，嫂子每天都用這痛手干那些永遠(yuǎn)也干不完的家務(wù)活。想起這些，都怪自己。不是自己，嫂子的手就不會被燙，也不至于這個樣子。狗蛋越想越難過，他跑到床邊，把手伸到枕頭下面拿手套。為了給嫂子一個驚喜，在回家時，狗蛋就悄悄把手套塞在枕頭下面。狗蛋拿著手套，走到嫂子身旁。“嫂子，給你。”“這是？”夏小碗看清楚了，顯示出一點(diǎn)驚喜。不過，他馬上又疑惑起來，好像在問：“在哪兒得的，是不是你們偷來的。要不，今天來得這么晚。”狗蛋看出嫂子的意思。“嫂子，買的呢！”停了一會又說：“不是偷的。”“買！”“哪來的錢！”從夏小碗的眼神，看出她不相信，“咿咿呀呀”，她憤怒了。“你給我的壓歲錢啊！”看到嫂子指手畫腳的，狗蛋可能要被嫂子懲罰了，急忙說道。嫂子舉起了三個手指頭，應(yīng)該是說：“壓歲錢，不是讓你要帶身上，三天以后才用嗎？”“三天？你沒有說啊！”狗蛋說道。夏小碗才記起為了給狗蛋一個驚喜，壓歲錢是悄悄塞的，沒對他說要帶在身上三天的事。“即便用你也不要給我買手套啊！”夏小碗又比劃一番。“可是，看著你的手每天都要做很多事。我早買一天，你就少冷一天，少痛一天吧！”狗蛋略帶哭腔說。夏小碗抑制不住了，她一把抱住狗蛋，哭了。她哭得很傷心，似乎在說：“狗蛋，嫂子錯怪你了。”此時此刻，對于狗蛋而言，夏小碗是嫂子，更像母親。一會哭罷，夏小碗松開了手。狗蛋從嫂子手中接過手套，撕掉外面的包裝塑料。手套還可以，里面全是毛絨絨的，拿在手中感到特別厚實。狗蛋拿著手套，慢慢地給嫂子戴上。夏小碗感到整雙手暖暖的。她從沒想到狗蛋這樣懂事，會把拿給他的壓歲錢給自己買手套。

夏小碗又一次把狗蛋抱著，任憑淚水從臉上滑落。

春節(jié)過后，打工的人們要出去打工了。王大牛早已同羅二約定出門的時間，正月初六。當(dāng)?shù)厝硕济孕牛獬黾议T都要選擇個好日期。